第五节：寄不出去的信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一觉醒来后，陈鑫才发现昨天晚上竟然又是一场梦境。五年来，陈鑫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梦做了多少回了。想到这里，陈鑫忽然觉得下身一阵冰凉。一个激灵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坏事了！”陈鑫瞬间便清醒了不少。
陈鑫拿出枕头下的收音机，用手电筒照着屏幕看了一下时间，早上五点刚过。陈鑫清理了一下床铺，走出宿舍把换下来的内裤洗好挂在了门前的铁丝上。陈鑫没有了睡意，索性一个人去操场走走。
早上五点多钟，虽然教学楼前的铁门紧紧地锁着，但是已经有一些起得早的女生或蹲或站，在老师的办公楼前借着路灯背诵英语。穿过办公楼，陈鑫径直来到了操场上。11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操场上河两岸的柳叶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和垂下的柳条。操场上除了零星几个体育特长生在赶早训练。
陈鑫站在河岸喃喃道：“薇珂，但愿今生不再错过你！”陈鑫在岸边站了一会儿，河边的风把陈鑫吹得瑟瑟发抖。
早上六点，教学楼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陈鑫转身离开操场向教学楼走去了。
“陈鑫，今天怎么这么早？”说话的是张亚楠。张亚楠坐在陈鑫的前面，他们从高中二年级同班后便一直都是前后位。上学的期间张亚楠在生活上给了陈鑫很多帮助，因此陈鑫也经常称呼她为“亚楠姐”。
“亚楠姐，我找到薇珂的联系方式了！”陈鑫一脸兴奋地说道。
“真的假的？”张亚楠以为陈鑫在跟她开玩笑，怀疑道。
“昨天涛子在一高的朋友说的。”陈鑫回答道。
“那你这次可要好好地把握机会呀！”张亚楠虽然不是陈鑫的亲姐，但是对陈鑫的照顾却胜似亲姐。所以也知道陈鑫这些年不是对其他女生的好意视而不见，只是他的心已经被一个女子占的满满的，再容不下一个人。
“我会的！”说完陈鑫郑重地点了点头。坐在座位上整整一个早晨陈鑫反复翻看着以前的日记，思考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形式让薇珂明白自己的心意呢？
陈鑫翻看了一会儿日记，却始终没有决定寄给薇珂的东西。厚厚的一摞日记本，每一页都写满了他对薇珂的情义。
他随手翻到了2004年的1月2号，上面写道：
我心爱的薇珂，自从初中毕业后。已经一年多没有你的消息了。你还好吗？
今天我们这里刮了好大的风，特别的冷。你一定要注意身体，穿厚些。别冻感冒了，不然小鼻子就该冒泡了。
还记得2002年元旦的时候，班主任给每人发了三张贺年卡。我不知道表哥的地址，找你借201电话卡给我姨打电话。那是我第一次主动找你，你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那天我们一起下楼，你在前面跑着跳着，像一只在林间蹦蹦跳跳的小鸟一样。你乌黑的头发也随着你一蹦一跳上下起伏，我的心被深深的触动了，只是我自己都没有发觉，你的一颦一笑竟然带给了我整个冬天的温暖。
初二结束的时候，我本想向你要一张你的照片的，只是你跟郭银龙说照片发完了，我只好笑着摇了摇头对你说：“没事儿”。
薇珂，你知道吗？我曾以为我不管有没有你的照片，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乃至你的名字都已深入我的骨髓和血液。我也曾以为我不需要通过照片来记住你。
可是现在我怕了。我怕人海茫茫，我怕岁月无情……
（以上为日记内容）
看到这里，陈鑫合上了日记本。是啊，他的内心确实害怕了。他怕他的人生里到最后只剩下薇珂的名字，他怕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
陈鑫把翻过的日记堆在了一边，在那摞日记本的最底下压着的是一本写在稿纸上的小说《水姻缘》，小说里陈鑫化名刘欣，讲述了刘欣从第一眼见到薇珂，爱上薇珂的整个过程。小说写于2002年的暑假期间。
陈鑫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曾经写给薇珂的那些文字，犹豫不决。直到临近早自习下课才狠狠地下定决心决定把跟薇珂有关的日记全都寄给她。
于是陈鑫便对张磊说道“兄弟，等会儿放学等我一下，帮我寄点儿东西。”
张磊回答：“行，你快点！”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陈鑫便像离了弦的剑一样“嗖”的一下飞了出去。陈鑫买来了包装纸，将日记本和小说《水姻缘》打了个包。并且细心地在最上方打了一个蝴蝶结。然后掏出10元钱交给了张磊。
接下来的一周，陈鑫都满怀期待。几乎每天都会去收发室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有人说等待的日子是最难熬的。果不其然，那个星期陈鑫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
又过了几天，当陈鑫再次来到收发室的时候，收发室的大爷说：“陈鑫，有你一个包裹”陈鑫顿时眼前一亮，快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在哪儿？大爷”
“喏”收发室的大爷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信件。“就在那里。”
陈鑫循着收发室大爷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包裹”，蝴蝶结可能在运送的过程中被压到了，扁扁地歪在了一旁。陈鑫走近包裹，只见邮戳的旁边印着四个黑色的字：“超重退回”。
陈鑫知道这些日记确实不轻，但是平时大家寄信也只是贴60分的邮票就可以了。于是陈鑫提着包裹再次找到张磊，并追增加了10元邮费。
就这样这份包裹前后邮寄了五次，邮费从10元加到了50元。折腾了将近两个月，前前后后花了150元，包裹依旧没有被寄出去。而那个时候150元正是陈鑫一个月的生活费。
第五次包裹被退回后，陈鑫忽然觉得真是造化弄人，上天让他重新获得了薇珂的联系方式，却让他无法联系。就好像上天在你最饥渴难耐的时候赏了你一根鸡腿儿，但是却又用铁链将你紧紧锁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大快朵颐。
人生有时候真的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呀！
陈鑫抱着被邮局退回的包裹，亦步亦趋地向教室走去，就连同学给他打招呼他都浑然未觉。看到陈鑫失魂落魄的样子，最先开口的就是亚楠姐，“陈鑫，你咋了？这么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陈鑫抬起头对亚楠挤出了一丝微笑回答道。
“还没事儿？”亚楠狐疑道，“咱俩认识多久了？你这个样子想唬谁呢？不会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女孩儿有男朋友了吧？”亚楠姐看着陈鑫猜测道。
陈鑫摇了摇头，没有吭声。“难道是她不愿接受你？”亚楠继续猜测问道，“这个女孩儿真是不识好歹，这世界上能找到第二个这么爱她的人吗？竟然还不知道珍惜。”
陈鑫苦笑了一下说道：“亚楠姐，你别再猜了。你说的都不是。”
“那是什么？”亚楠关切地问道。
“包裹被退回了。”
“那就再寄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呢？”亚楠对陈鑫鼓励道。
“可是已经邮寄了五次了。”
“是不是超重了？还差多少邮费？我给你。”亚楠说完一直盯着陈鑫，而此刻陈鑫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任何话语落入他的耳朵都已激不起任何波澜。
过了很长时间，就在亚楠准备转身的时候。陈鑫回答道“不用了”。
